声音中,没有太多感情,就像是说着其他人的故事。
折铁并不在意,他在用心听。
“那是...正定9年,那时候,齐鲁之地还不如这般混乱,虽偶有北朝劫掠,但尚且安定。”
仇不平长出了一口气,放在椅子上的双手握起。
他说:
“待到家中,你便在三个月后时出生,那是我仇家大事,你是嫡子,家中有了香火传承,乃是大好喜事。
你爷爷,你二叔和婶婶,还有你嫁到商丘的姑姑,也带着一对儿女回家探望。
我现在还记得,那一日,家中张灯结彩,街坊邻居前来祝贺,整个镇子都喜气洋洋。
我在那一日,启程去拜访一位同窗,想要在老家建一座小学宫,也传授一下圣人道德。
呵呵,那时候我还笃信这些。”
仇不平轻笑了一声,他的拳头握紧,有骨节碰撞的清脆声音。
他说:
“但天有不祥风云呀,我刚离了家,便听闻有南朝溃兵退入潍坊,心知不妙,急忙回家,但已经晚了。
整个镇子,都被血洗一空,到处都是尸体,那伙贼人还放了火。
火光冲天啊,映红了大半夜色,我就走在那尸山血海中。”
“你爷爷倒在正堂,护着你姑姑,他脚边是两个不满十岁的孩童,你叔叔死在屋中,你婶婶护着你母亲和你逃离绝境...
镇子之外三里处,我寻到了她们和贼兵的尸体,但唯独不见你。”
仇不平的声音,这一刻极度沙哑。
不需要去看,便能知晓他内心此时的苦楚。
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几年,那份苦楚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,反而像是一坛老酒,在岁月中不断发酵。
那苦楚已经不再是痛苦,它已经化为了一抹悲凉,一抹遗憾。
一个洞。
一个刻在心上,永远不会被填满的洞。
那是个支离破碎的灵魂,又被胡乱缝合在一起,在那躯壳中,换了种更残忍的方式,继续存活。
“我杀了他们。”
仇不平的语气又变得冷漠下来,就如冬日里一阵风,平静的让人心头发寒。
“寻得百鸟朝凤枪的第二个月,我便找到了那群溃兵,他们已经在这青龙山落草为寇,还有些人分散了出去,在整个齐鲁游窜。
从上至下,从长官到小卒,去过镇子的,总共437人...
我儿,在你脚下,就埋着那437人,他们跑得最远的一个,甚至到了云贵,但我还是翻山越岭,找到了他。”
“437人,一人不多,一人不少!
尽数埋骨于此。”
这几句话,说的折铁心头发寒。
他忍不住低下头去,看到的只是青石铺就的地板,但那地板中仿佛也渗出刺眼血迹。
这三层小木楼,也在这一刻,变得阴风阵阵。
“我儿,你说,为父这算是报仇了吗?”
仇不平睁开了眼睛。
刚才的痛苦,愧疚,绝望,失落,狰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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